求生是人的本能,除非自己的意志或身体被逼到墙脚,否则不会有人主动去选择死亡。
小岛美奈就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,她在48岁时患上了多系统萎缩症。
时刻伴随的全身性疼痛和日渐退化的行动能力,日夜摧残着她的求生意志。小岛美奈决定在彻底变成活死人前,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。
因此她选择了安乐死,远赴瑞士去迎接生命的终结。
2018年11月28日,小岛美奈被注射了安乐死药物,在姐姐的陪伴下结束了自己的一生。
整个过程只用了4分钟。
01 努力生活的独立女性小岛美奈家里一共有四个姐妹,她排行老三。因为父母离异的关系,四姐妹的感情格外要好,在人生中互相扶持。
美奈年轻的时候长得非常漂亮,是颇有模特气质的高挑美女。她本身独立又优秀,高中毕业后就到韩国留学,就读于首尔的一所大学。
大学毕业后,美奈凭借语言优势找到了相关的翻译工作。她一生都没有结婚,但在自己的事业追求中活得相当充实。
45岁后美奈又确立了新的事业目标,前往儿童福利院工作。
02 被病魔选中的人小岛奈美的不幸是从48岁开始的。
并无不良嗜好的她开始经常性地浑身酸痛,这让她很是担忧。
经过医院检查,她患上了一种叫多系统萎缩症的疾病。这意味着她永远都无法实现自己的职业理想,甚至不再拥有起码的生活质量。
多系统萎缩症是一种少见的疾病,它类似于帕金森,也会剥夺病人的行动能力和吞咽功能。
而且它比帕金森的发病进程更快,病人很快就会退化到“婴儿时期”,时刻都需要别人的帮助,活得毫无尊严。
晚期病人毫无例外地要依靠呼吸机和胃管维持生命。
一张床,一块天花板就是晚期病人生活的全部,他们像全身瘫痪者一样无法动弹,却仍有意识会感到全身各处的疼痛。
时间变成了一种格外残酷的东西,小岛美奈从能跑能跳发展到只能用轮椅代步,仅仅过了四年时间。
这四年里她回了老家,在两个姐姐的陪伴下接受治疗。但这种病病因不明,更没有什么特效药,她为延缓病情所做的各种努力都像是聊有胜无的安慰剂。
直到有天,她在医院里看到了同样病症的病友。
那位病友已是晚期,躺在床上无法行动。但他的意识是清楚的,会艰难地用眨眼动作回应自己的家人。
可预料的未来就在眼前,小岛奈美不愿自己也沦落到这样的境地,两个姐姐也不该为了自己承受长久的折磨。
从那时起,姐姐们经常在奈美的床下发现打着结的围巾。她们知道妹妹想自杀,但她的手没有力气,连杀掉自己也做不到。
要同家人表达想死的心愿,是件极难开口的事。面对姐姐关于围巾的询问,美奈只是装傻充愣。直到自杀反复失败,她再也压抑不了自己的情绪,哭着对姐姐们表达了自己的决心。
“等到病情严重,就算你们愿意一直给我换尿布,我却连一句谢谢或对不起都说不出来,那该是多难过的事情。”
03 前往瑞士接受安乐死为了安抚美奈的情绪,姐姐们买了一些牌子。离开病房前,就在牌子上留下鼓励打气的话语。远在她乡的妹妹也频繁写信过来,希望唤醒美奈的求生意志。
这些关心的话语像道道暖流慰藉着美奈,却也无法改变她向死的决心。
终于,奈美决定向瑞士的安乐死机构Life cycle提交申请邮件。由于日本不承认安乐死,全球其他国家也只有瑞士接受外国人的安乐请求,所以瑞士是她唯一的机会。
由于病情发展太快,她向瑞士方面提交了加急请求。她的邮件很快得到了瑞士医院的回应,两个姐姐陪同美奈一起飞去了瑞士。
在瑞士医院,美奈又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,从身体到心理上都有。
医院需要确保她的身体状况符合申请要求,又要确定她的死亡意志是否坚定并出于自愿。
一切就绪后,小岛美奈的安乐死时间被安排在了2018年11月28日。
曾经安乐死的医生问过美奈,反正你已经来到瑞士了,安乐死的程序随时可以进行,要不要再推迟一些时日。姐姐们也想着现在就安乐死会不会太早了。
但美奈还是决定在11月28日的时候面对死亡。
死亡的前一天,美奈和两个姐姐一起去吃了大餐。手拿红酒杯的美奈在碰杯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以前,无论身体行动如何不便,她都坚持自己洗澡。但在那个晚上她主动请两个姐姐帮她清理身体。
美奈被挂上了点滴。
她选择的是注射式的安乐方式,并由自己打开了点滴按钮。
在最后意识清醒的时刻,她含着泪笑着对姐姐们说:因为你们一直在照顾我,所以得病的时候,也仍然感到很幸福。真的谢谢你们!
4分钟后,美奈平静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。
只是她的骨灰,因为日本不承认安乐死无法回国,永远留在了瑞士。
04 留下纪录片的原因在此期间,有日本电视台NHK的记者前来采访,想为她拍一个有关安乐死的纪录片。美奈觉得“一个人选择如何死去”和“选择如何活着”是同等重要的事,她答应了记者的请求。
美奈告诉记者,她曾反复问过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?如果一睁眼就只能望着天花板,等着别人来给你喂饭,来给你换尿布,这样的生活真的有必要活下去吗?
现在的自己已经没办法走路了,手指也渐渐没了力气,用勺子都显得费劲。虽然现在还能一字一句地跟大家说话,但再晚一些就只能嗯嗯呀呀了。
一个婴儿因为有希望才会让人觉得可爱,但一个大号婴儿呢?她毫无希望,有的只是不断失去的绝望。
所以她要在自己还能发邮件的时候,选择有尊严地死去。
如果自己的纪录片能让整个日本社会关注到这群绝望生活的人,为日本实施安乐死提供一些讨论空间,那她的纪录片就是有意义的。
美奈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独立女性。
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,她选择了今生要如何生活,并靠自己出色的职业能力生活得很好。
在被病痛折磨时,她又自己选择了死亡方式,将无奈的未来变成了可控的按键掌握在了自己手中。
生与死是每个人的课题,如何死去和如何生活都同样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