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兰留学护士工作时间表：《在荷兰当护士的日子》--- 把家具搬到医院病房去，在荷兰能行
推开虚掩的门，室内没有灯光，借着门外走廊里的余光，我看到胡克拉先生了，在他的床边，他坐在轮椅里，用被子包裹得只露出脸蛋，一副慵懒的姿态，与往日有所不同。
" 您打了铃？胡克拉先生，你需要帮助吗？" 我没有打开灯，还早，病人应该继续睡觉。
" 我想洗漱更衣了。" 他说，疲惫的神情依然在语气中显露了出来。
" 刚才交接班时，听夜班的同事说，您昨晚头昏心慌，在轮椅里坐了几个小时，没睡好吧？要不要再睡一会？" 我建议道。胡克拉先生尽管看起来只有七十岁，可他是刚过了八十六岁的生日的，老了，何况康复需要睡眠。
" 不用了。" 他坚持说，用经常用的口气，不容商量。 " 我大半辈子都在椅子里打盹，习惯了。只是家里有一张特别舒服的转椅，睡得好些。"
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，我询问了椅子的形状，知道圆柱形支撑点不影响升降机的运行。胡克拉先生目前的行动得使用升降机帮助他挪位。
" 您把家里的椅子搬来病房吧，这个病房虽小，却足够大，再放一张椅子没有问题。" 让病人有舒适的养病环境是理疗康复的一部分，无疑置否这是一个机会。截肢病人需要起码三个月的康复时间，对于他来说，漫长而遥远。
胡克拉先生来自印尼，年轻时移民荷兰并与荷兰女人结婚安家，育有三个子女，妻子四年前去世。他患有糖尿病，已有几十年的病史，两个月前截去了左腿，只留下膝盖上的部位，伤口已完全愈合。
把他抬上床，清洗下身，检查了屁股的皮肤，换了尿袋和尿不湿纸裤，再把他抬回轮椅，推进卫生间，让他自己对着镜子继续护理上身。
" 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二十岁，保养的不错，原谅我的好奇心，胡克拉先生。" 随聊，是护士和病人情感沟通的重要环节，通常聊一些不痛不痒的事。我忍不住问了这个很想知道的问题，胡克拉先生不仅没有皱纹没有黑斑，腮帮子上圆润无须，双肩挺拔，背不驼眼不花，肚皮紧绷，没有多余的脂肪，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七十开头的人，说他只有六十岁也不夸张，印尼人长寿本来就很特别，因为印尼气候炎热的原因，能活过八十的人并不多。
" 我经常骑车，花园里的活都是我自己干的，妻子身体欠佳，我包揽了一切家务。" 他说话仍带有浓重的印尼口音，但很清晰。瞬间，他两眼放光，穿衬衫的速度也加快了。
“ 有没有回过印尼？” 边给他扣扣子边问，同时看看他的反应。
他没点头，也没摇头。
“ 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。开始因为没钱，后来脱不了身。我的家乡是在苏拉威西岛的一个小半岛上，回一趟要辗转四五天，难啊。” 用几句话他把自己艰难的一生说透了，一定熬过许多人生至暗的时刻。我明白，心领神会，同时异乡人。
中午接到他女儿的电话，说是听她父亲说可以把自己的椅子搬入病房，问是否属实，我承认是真的。电话的那边她很惊讶，说她周六就让她哥哥把椅子搬来。我对她说，马上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她父亲，让他高兴一下。
周六那天，正好我上晚班，天色渐晚时，窗外霞色满天，儿子把转椅摆设在靠窗的位置，胡克拉先生凝视椅子许久，又望了望窗外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，从这张笑脸上，我预计他靠自己的能力站起来，不是双脚，而是他的理想、智慧、毅力和耐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