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作家迟子建来说,哈尔滨是一座埋着父亲眼泪的城市。
自从1990年从大兴安岭搬到哈尔滨以来,作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30年。
写了《群山之巅》之后,这部关于哈尔滨的长篇作品被包括在迟子建的创作计划中。 “无论是材料积累的厚度,还是感情的深厚,都很难和哈尔滨区分开来,所以想把它很好地用文学的方式表现出来。
”
2019年4月,作家开始执笔《烟火漫卷》,并于同年年底完成初稿。
在写作过程中,迟子在这座城市发现了露珠。
各种各样的人物,通过哈尔滨这个开口在体现鲜明包容性的城市碰撞、融合。 “他们在彼此的寻找中展现出的生命历程,是文学的织锦,我会吸引他们再次结缘。”
现在,这部长篇开始面向读者。
本报特辑了迟子建创作的《悲伤和苦难之上,从不缺乏人性的阳光》,使读者能了解《烟火漫卷》背后的创作历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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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我来说,哈尔滨是一个埋着父亲眼泪的城市。
埋着父亲眼泪的城堡,在后辈的写手眼里,既是血的足迹,也是露水。
我十七岁前的足迹,就在连绵的大兴安岭山脉上。
山脉就像一根长长的看不见的线,月光用晶莹的针,把我结实地系在它的胸前。
初春的风了解我,我总是一个很早就摘下镇上脖子和手套的女孩,所以我的手总是比其他孩子粗糙。
夏天的溪流了解我,我经常去那里洗衣服擦鞋,把它们晾在溪边的草丛里,交给太阳这个大功率烘干机,对着树林摘野果。
可恶的树枝总是撕破我的衣服,所以我身上的补丁也比其他女孩多。
秋天凝固在水坑里的薄冰了解我。 白皙的皮肤上有可疑的条纹,与晨曦相映成趣,就像一面镶嵌着花枝的铜镜。 我喜欢穿水鞋,踩碎每一个,听着冰裂的声音,感觉自己在用脚放鞭炮,很舒畅,完全不在意冰的疼痛。
冬季生产队的牛马认识我。 那个时候去学校不仅要交学费,还得交粪肥。 如果发现公家牛马出来拖后腿,就拿着粪筐的尾巴跟着。
但是有时候你有一半在一起,他们一个粪球也不给我,所以我就赌上一把雪球打牛马,那个时候总是被车主骂。
所以,开学前,我和邻居去牲口棚偷过马粪,因为肥料秤不够。
我少年时代的生活世界就是这样,在自然的围栏里,我用它的小生物,和牛马猪羊、树木花鸟一样,感受着这个世界的风霜雨雪。
无边无际的森林,炊烟袅袅的村落,繁花似锦的田野,纵横交错的溪流,城市里孩子们在电影和图画书里看到的景象,都是我日常生活的画卷。
我对哈尔滨的最初认识,来自父亲的回忆。
小时候的我很无知,讲过很多笑话。
比如看完京剧《沙家浜》,我想有个地方的人在唱歌说话。
例如,当父亲谈到城市公园时,我自作自受,觉得这是一个男人进的公园。
我们镇上的男人都在谈女人生孩子,所以不说生男生女,说生男生女,自然会把人放进动物行列。
父亲小时候很不幸,祖母去世得早,所以祖父把父亲从帽儿山送到哈尔滨四弟家。 他的四弟在兆麟公园看门,有很多孩子和很多女人,生活拮据。
父亲在哈尔滨的中学时代寄宿。 他说他经常喝醉了酒去食堂买饭,但是因为父母没有继续给他伙食费,所以被拦过好几次。
贫穷和饥饿的滋味,让父亲吃得太早了。
父亲说学习和小提琴都很好,但家里没有钱继续学习,初中毕业后没有和任何人商量,一个人申请了大兴安岭的开发建设。
祖父四弟得知这个消息时,父亲已经在车站了。
父亲去了这个地方,1986年因病去世,近30年没有回过哈尔滨。
而他留给我的哈尔滨故事,往往是含着眼泪的。
父亲去世后,1990年我从大兴安岭师范学校调到哈尔滨工作。
每次去兆麟公园,我都会充满悲伤,想着这是父亲留下足迹的地方,谁能让他的足迹复活。
我刚来哈尔滨,我的文章和这个城市关联不大,虽然是它的居民,但更像过客,还是写下了我向往的故乡。
到上世纪末我做了《伪满洲国》。 哈尔滨作为这个历史舞台的主要场景之一是不可避免的,所以我们开始阅读城史,并试图在作品中对其进行建构。
但它总是强悍的主体风貌,从来没有在我的作品中独立出现过。
十年过去了,二十年过去了,我在哈尔滨生活,了解得越深,就越自然地对这座城堡动笔,有《黄鸡白酒》0《起舞》0《白雪乌鸦》《晚安玫瑰》0055-79000000等作品
熟悉我的读者朋友都知道,我长篇小说的节奏,通常4到5年一部。
其实我写完了《群山之巅》,这部关于哈尔滨的长篇已经列入我的创作计划了。
无论是素材积累的厚度,还是感情的浓度,都已经和哈尔滨分不开了。 我想把那个很好地用文学形式表现出来。
在完成《候鸟的勇敢》 《炖马靴》等中短篇小说后,2019年4月,开始了《烟火漫卷》的写作。
顶部和底部的标题也是一开始就确定的—— 《谁来署名的早晨》和《谁来落幕的夜晚》。
写完上部第二章,我随中国合作社代表团访问了欧洲。 虽然旅途中没有下文,但笔下的人物和故事,却跟着我漂洋过海,始终在脑海中沉浮上升,经历了另一场风雨的考验。
我们最先去的是2000年访问的挪威。 卑尔根给我的印象太深了,那年回国后写了短篇《格里格海的细雨黄昏》。
这次到卑尔根,最让我吃惊的是,这个城市变化不大,大多数标志性的建筑物和街道,都是我记忆中的样子,就连城市中心广场的瓷砖,也和从前一样。
在中国,如果分开将近二十年再去一个城市,就会变得不熟悉。 它不仅标志着中国的快速发展,也表明我们缺少城市的灵魂。
还有,古老灵魂所在的城市,有砖有瓦,有木有石。
在卑尔根海岸,浮现在我眼前的是“榆樱院”的影子。 这部小说中的庭院,在现实的哈尔滨道外区有多个,它们是中华巴洛克风格的古建筑,历经百年,风姿苍苍,深藏现代楼下,显得腐朽不堪,但每一扇窗户和每一条回廊都有故事。
政府正在全力保护和利用,而不是中央大街黄金地段那样的老建筑。
这座半土半洋的建筑,位于100年前哈尔滨大鼠疫爆发的地方,和这个地区的新闻电影院一样,是开车卖浆的人的乐园,夜夜上演地方戏,上演着平民的悲喜剧。
在这些保留下来的历史建筑中,可以看到坚守传统、不甘落后的鲜明痕迹。
这种艺术的挣扎,既是城市的挣扎,也是生活的挣扎吧。
从卑尔根看到了像“榆樱院”一样的建筑物褶皱深处的光华。 到了塞尔维亚,我仿佛遇到了在《烟火漫卷》中痛苦的人们,——的痛苦是什么时候分开语言和肤色的呢? 塞尔维亚数日天晴实属罕见,与塞尔维亚作家的交流活动也在雨中举行。
其中几位前南老作家,让我肃然起敬。
他们像农民一样朴实,每个人都像刚参加完葬礼,脸上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悲伤。
是的,是悲伤。 不是悲伤。
悲伤是黎明前的短暂黑暗,悲伤是夕阳西下后的漫长黑暗。
他们对文学的虔诚,对民族命运的忧虑,使他们的发言惜字如金。 但是,说出来的每一句话,都包含着宝贵的文学温度,那是血泪。
这是我参加过的各种国际文学论坛中,唯一没有人在戏耍的世界里用不严肃的口吻说话,唯一没有笑声的座谈。
窗外的座谈气氛与窗外的冷雨融为一体。
苦难和尊严,是文学的富矿和好品质,没错。 安德里奇的《德里纳河上的桥》出生在这片土地上不足为奇。
塞尔维亚作家抹不掉战争废墟的记忆,我们也抹不掉这片土地上废墟山的记忆。
横穿过街道的多瑙河在雨中默默地往前走,但悲伤的记忆依然复苏,铭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。
5月初回国后,回到桌前的我,虽说总是在雨中,外面春花烂漫。
作家应该置身于内心世界的,就是这样的天气吧。
一边写长篇一边忙于公务。
筹建黑龙江文学馆,馆陈由我牵头,几乎每周都要组织会议,组织各部门专家和古往今来的黑龙江文学史。
半年来,召开了近20次会议,展示了陈大纲的数量,便于写稿。
但是,不管多累,我都不忘回家,开垦这片长篇田地。 它给我带来创作的喜悦和内心的平静。
写累了,我要停下一两天,坐公交车或地铁,横穿市区。
我一大早就观察医院门诊接待处排队的人们,一大早就去哈达蔬菜批发市场看交易情况,去夜市吃小吃,去花市看花,去旧货市场看看什么样的古器物受欢迎,去天主堂信徒如何做礼拜
当然,我去新闻电影院两个人转转,在老会堂的音乐厅享受演出,品尝着道外风味的小吃。
凡是与我的作品有关的地方,哪怕只有一笔,也要摸摸门,感受声音和气息。
最感动的是在医大二院地铁站看到的景象。
从那里上来的乘客,大多是接诊的、看护病人的,有的提着装有医学影像的白色塑料袋,有的提着饭盒,通常脸色蜡黄,没有精神。
有些人坐上地铁找到座位后,马上歪着头打瞌睡。
在疾病相关的网站上,感觉就像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。 有多少生命被病魔吞噬,有多少生命经过抢救复活了?
这个网站上所有的灯都像神灯。
能照亮患者的灯,必须是慈悲的。
写到长文章的三分之二,我遇到了网络恶意留言的攻击,选择举报后,心情受到了影响,但并没有因此停笔。
文学确实是黑暗时的闪电,有穿破阴霾的力量。
与此同时,我和我的同事不断地准备更换合作社。
但是,不管多忙,我每天都要开长篇,哪怕一个字也不写,也要感受那种气息。
2019年底,长篇初稿终于完成。
我记得写最后一个字是在下午3点多。
举目向窗外看去,只见天色灰蒙蒙的。
我穿上羽绒服,去了小说里说的群力外滩公园。
春夏秋天,来这里跑步和散步的人很多。
如果那个时候天气好的话,黄昏的时候去塑料跑道,慢跑2千米。
但是,冬天以后,又冷又冻,沙滩上的风很大,我不得不在小区的庭院里散步。
12月的哈尔滨,太阳落下得很早。
何况天空是阴天,所以不能看落日。
公园里行人稀少,很荒凉。
候鸟移动了,但鸟还在,普通的麻雀在光秃秃的树之间飞落。
一个小脑袋,不怕风吹雪打,有多么坚强的心脏啊。
沿着外滩公园火红的塑胶跑道,朝朝阳明滩大桥的方向走去。
这家商业银行铺设的公益跑道全长近4公里。
最初的铺装完成后,短短两三年内,跑道大多破损,前年不得不拆除重型铺装。
因为塑料材料有刺鼻的气味,所以施工那天来这里散步的人急剧减少。
为了防止人们踏足未干的跑道,施工人员用马萨铁和绳子拦住了跑道区域。
但是,六月中旬的一个傍晚,我去散步的时候,在塑料路线上发现了一只死燕子。
燕子的嗅觉与人类不同,是以刺鼻的气味作为芳香剂吗? 陷入塑料泥潭,翅膀展开,还是飞翔的样子,就像在大地上制作美丽的标本一样。
不远处,一只僵硬不动的大老鼠——没想到沙滩上的老鼠这么胖。
这个男人不甘心死,好像激烈地挣扎了。 穿着那种塑料,掀起了巨大的漩涡。 就像用毛笔画的逗号一样,虽说其结局是句号。
我走的时候,看到路线上掉了烟蒂、塑料袋、一次性口罩、糖纸、家里的小广告等等。 当然树叶很多。
虽然不是落叶的季节,但那两天风很大,绿叶被风夺去,生命不好的人掉进了塑料跑道,完全毁了容貌。
不管死的是燕子还是老鼠,无论它们是天上的精灵,还是地上的盗贼,我都为所有无辜死去的生灵感到惋惜。
当我们保护人不要涉足跑道的时候,保护在自然中与我们一起生存的生灵,一直是人类最大的悲哀。
现在的塑料跑道早就修复了,当我迎着冷风去埋葬记忆中燕子和老鼠的地方时,哪里能看到伤痕? 它早就以全新的姿态,更坚韧的肌理,支撑着人们的步伐。
冬天去的话雪很多,路线的边缘有被风吹来的雪,像镶嵌在火焰一样的路线上的白色水流。
想完成部长篇,在冷风中看红色的落日呢。 但是,天空早早地收到了它的果实,给我留下了乌云。
2020年新年后,开了合作社的改选会,太累了我得了重感冒,我咳嗽着回到了故乡。
每年腊月末,我都会去白雪覆盖的山上给父亲扫墓,给他讲心里话。
那天,我一边向他泼着酒和烈酒,一边告诉他我完成了关于哈尔滨的长篇小说,以及去年是我最疲惫的一年,但我振作了起来。
父亲离开我们30多年了,我即使有不满,也要说给他听。
我想另一世的父亲一定还很疼爱他的女儿。
我还记得去年11月中旬,长篇写四分之三的时候,从大连参加东北学会议,坐高铁回哈尔滨。
透过窗户望着朦胧的夜晚,第一次感到黑暗朦胧。
一个人的心有多强大,能抵挡这个世界上自然的黑暗和我不断见证的人性的黑暗呢?
列车经过小镇时,有人发射了烟花,冲天的五颜六色的光芒照亮了萧瑟的小镇。
但是速度太快了,烟花被甩在了身后,前方依然是绵延不绝的黑暗。
意想不到的烟花,催促了我心底的眼泪。
这是我第二次在火车上流泪。
第一次是2002年初春,恋人因交通事故遇难,从哈尔滨乘夜行列车北上服丧,流下了眼泪。
这一次,我看到的不是悲伤和绝望,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中,仿佛从地层深处涌出的花一样的美丽。
这种从绽放中宣告结束的美,震撼人心。
所以回到哈尔滨后,我把这个烟花放在了小说中经历了某种痛苦的主人公身上。
我的长篇小说通常修改两次,年后从家乡回到哈尔滨,新冠导致肺炎疫情蔓延,哈尔滨和大多数省会城市一样采取了限行措施。
我和同事在《黑龙江日报》共同策划组织“抗疫”专题报道的同时,修改了长篇。
每天黄昏,站在阳台温暖的微光中,望着空旷的街道,仿佛活在虚构之中。
与此同时,读大量的书,在网上看电影。
波拉尼奥的《2666》是我这期间读过的最复杂的书,小说中的每个人都像现代社会“病毒”的潜在携带者,充满了不安、不安和恐惧。 博拉尼奥把人性写得淋漓尽致。
我唯一讨厌的是他把罪恶的爆发点集中在墨西哥。 就像中国古典小说写的爱情悲剧一样,往往离不开“庭院”。
如果人类存在犯罪的渊薮,那一定是从内心世界开始的。
2月改稿,搁置一个月,4月再次改2稿,这部长篇现在离开我走向读者。
在小说家的世界里,总是发生很多次离别。 那是与笔下人物的无言离别。
告别之际,我衷心感谢《烟火漫卷》的所有人物、所有生灵。 他们和我一起又要度过严冬了。
我在哈尔滨住了30年,关于这个城市的文学书籍,现在出现了很多优秀的作家。 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参与者。
任何地理概念的区域,无论它是城市还是乡村,都是所有文学创作者的共同资源。
这位作家不能像某些低等动物一样,用野蛮的撒尿方式占领文学领土。 因为,文学的领土不是个人的。
无论是黑龙江还是哈尔滨,其文学和其经济一样,都是所有乐于来这里写作和开拓的人们的共同财富。
在埋着父亲眼泪的街道上,我找到的是露珠。
我曾对经营小说中描述的“爱的护送”车的人进行了艰难的采访。 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拒绝。
当然也有我在现实中找不到的影子,但是我在回顾这个城市的历史中,追踪到的人物。
犹太人谢普莲娜、俄罗斯工程师伊格那维奇、日本战俘、民间画师等等,他们都是100年前这片土地的青春面孔。 现在,他们的后辈,无论是犹太人的后裔、战争的孤儿、退休的狱警,都会和孤独的老人、痛苦的少年、怀揣梦想的外邦人,甚至是城郊的赶马人一起迎接清晨,共度良宵。
当我向这些人物告别时,我觉得他们还没有留言。
4年前到达群力新居的第二天,我想起是新年的早晨。 我走向北阳台的时候,迎接我的不仅是新年的阳光,还有站在窗外的鹰。 这片森林草原的动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市里? 是迷路了,受伤了,还是因为饥饿? 你有和孤独的房子的主人说话吗? 有无限的疑问。
当我回去拿照相机,准备拍下那一瞬间的时候,警察傲慢地张开翅膀向天空飞去。
流浪精灵,一定有吃饱的故事。
这只鹰和我在塑料跑道上相遇的死燕子,合二为一,成了小说中孔雀石的化身。
小说总是结束,但现实没有结束。
哈尔滨是一个开口就体现鲜明包容性的城市,无论是城里人还是城外人,他们的碰撞与融合,他们在彼此的寻觅中展现出的生命历程,都是文学的织锦,我会吸引他们再次结缘。
我喜欢格里格、肖邦、斯米塔那、西贝柳斯等民族音乐派大师。 在他们的音乐中,可以听到他们身后祖国的山河声,可以看到挪威的群山,波兰的大地,捷克的河流和芬兰的天空。
音乐家和作家,在形容大千世界的时候,也许只有山里的山妖声,大地上人们的叹息,天空中的鸟声,河流的呜咽。
但是,这种细微的声音聚集在一起,气势就会增强。
这样的民族之音,在喜悦中沉浸在悲伤中,在荣耀中有痛苦的泪痕。
在悲伤和痛苦之上,没有没有没有人性的太阳。
就像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,在新冠引起的肺炎的阴影中,是如此的动摇和宁静,但大地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打开温暖而宽厚的怀抱,给我们工作的自由。
经历过炼狱之后,春回之后的大地一定会生机盎然,烟花依然会像歌曲一样卷起来。
作者:迟子建(著名作家,《烟火漫卷》即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)。
图:视觉中国蘑菇假期
编辑:陆地救济文